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时外头传来叩门声。

林一岚拉开门，是零。

她诡异地，从那个由机械臂操控的黑色屏幕上看到一丝礼貌。

“一岚，你好。”

零说：“我将带着你们去做身体检查，并为你们建立在疗养院中的健康档案。”

林一岚坐着轮椅，一路上，墙壁上的机械臂都会探出来，接力推着她往前走。

因为紧张，她拽了拽牧时的衣角，小声问：“脚扭了，是什么感觉呀？”

牧时也小声告诉她：“特别痛。”

林一岚说：“哪种痛？”

牧时说：“嗯……就是痛。”

林一岚很紧张：“要是检查的医生要我形容那种感觉，我要怎么形容啊？”

牧时抓耳挠腮地思索描述方式，途经一个拐角，忽然一拍脑袋。

他说：“零，你让开一下，我跟一岚有点话要说。”

零乖乖地操控机械臂，把周围的“摄像机”都移开了。

背对着他们的小方块像一只听话的小狗，闭着耳朵乖乖地坐在远处。

牧时低声说：“喏，一岚，给你。”

他从系统面板中调出一个道具。

“我上上个月，过那个……叫啥影视城的副本，得到了这个道具。”

【影帝（体验卡）：你将扮演世界上任何一种角色，你的一言一行将会无比融入和自然。】

【剩余使用次数：两次】

林一岚说：“这个道具描述那么正经，一看就是个很珍贵的道具……”

牧时拍拍她的肩：“用吧。”

林一岚很感激：“我该怎么谢谢你？”

牧时说：“给我磕个头？”

林一岚说：“那算亓越阳欠你的。”

牧时说：“没问题，我同意，你也同意，亓越阳也许不同意。但是……”

林一岚说：“但是少数服从多数。”

两人一击掌。

给他们做检查的是个没见过的医生。

医生戴着眼镜，表情严肃，她扫了眼林一岚和牧时，又低头在电脑上操作。

疗养院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是在镶嵌在桌面里的，包括电脑。

医生边操作着设备边嘀咕：“又来了两个……”

“这么大一场车祸，怎么也没见什么报道。”

林一岚和牧时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因为同一场车祸来的？

“好了，零，”医生扶了扶眼镜，“带他们去吧。”

零说：“好的，辛医生。”

两人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

林一岚在零的机械臂的扶持下，慢慢躺在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舱体中。

道具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但她皱着眉不仅是因为要表演疼痛，更是因为紧张。

零说：“一岚，你在害怕。”

林一岚嘟囔：“当然怕了。”要是医生认为她没有病，会很温柔地请她离开吗？

林一岚觉得根据黑核的尿性，她会被团吧团吧扔出去。

黑色方块移动到舱体旁边，电子音一板一眼地说着话，却带着莫名的安心感。

“一岚，不用害怕。”

“叮——”

机器启动，一道红色的光束自头部开始扫射林一岚的身体。

小方块依然在一板一眼地说话：“一岚，零会保护你。”

“一岚，零在你身边。”

“一岚，零会一直陪着你……”

林一岚捂着耳朵：“知道啦知道啦。”

电子音顿了一下。

“一岚，”它的声音小了一点，“零在这里。”

小方块不知道自己很吵。

小方块只是想安慰一岚。

过了一会，林一岚问：“零，我的检查结果是怎么样的呢？”

零说：“稍等。”

她从舱体里小心翼翼地爬出来，零的机械臂正在舱体旁边的仪器上操作。

黑色方块中央，忽然出现一只眼睛，对林一岚眨了眨。

“你很健康，一岚。”

林一岚皱眉：“可是我的腿很疼……”

“当人体受伤，感到疼痛，或者产生明显剧烈的情绪波动时，血液中的很多成分含量会发生改变。”

电子音说：“一岚，很明显，你的身体并没有发生这些改变。”

林一岚的第一反应是，早知道这家伙是这样检查，就不浪费那个道具了。

零接着说：“一岚，你很健康，你不需要呆在疗养院里。”

“这是你的健康档案，请签字确认离开。”

电子屏被机械臂操控着，呈在林一岚面前。

她看见自己的健康档案报告，上面各项数据都维稳在一个安全阈值之中，被大概分为几个类别，最后的结论是确认她的健康。

零说：“一岚，请签字。”

林一岚无辜地看着它：“我没有笔。”

零说：“你可以用手指触屏……”

林一岚正在读自己的健康报告：“我需要笔。”

她没听清零说什么，疑惑地抬头。

零好像卡了一下。

零说：“好的，请稍等。”

过了好几分钟，外头的机械臂才接力送进来一支笔。

黑色方块晃了晃。

林一岚迟疑着，接过那支笔。

那是一只很普通的签字笔，有着漆黑光亮的笔身。

林一岚尴尬地说：“这个好像不能在电子屏上写字。”她还是用手指吧。

零说：“可以的，一岚。”

林一岚试着写了一笔，黑色墨水不知为何“融”进了电子屏内。

屏幕上的黑色墨迹也是转瞬即逝，用手一抹，什么也没有。

林一岚还想挣扎：“零，如果我真的扭到脚了，这个数据会是什么样的？”

零说：“很多数值会发生变化，比如肾上腺素会升高。”

林一岚问：“具体是什么样的？”

零说：“一岚，请签字确认离开。”

林一岚眨眨眼，换了个说法：“零，我考考你。”

黑色电子屏波澜不惊。

林一岚叹口气：“刚才牧时说你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人工智障，我还为你据理力争了呢。”

黑色电子屏微微一闪。

林一岚说：“你明明很聪明，是牧时太笨了。”

黑色电子屏继续闪烁。

林一岚问：“所以，你肯定知道np等于p的答案。”

黑色电子屏虚了。

林一岚又说：“或者，一个扭了脚的、骨折的、受伤的患者，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这些简单问题的答案，你肯定都知道的，对吧，零？”

黑色电子屏飞快闪烁。

林一岚满意地看着手中的健康报告数值全然变了样子。

林一岚说：“哇！零，你好厉害呀！”

电子音一板一眼又正经谦虚：“一岚，我是个很聪明的人工智能……”

话音未落，零看见林一岚眼疾手快地给健康报告签字确认。

黑色电子屏卡了。

零难以置信：“一岚，你骗我？”

林一岚说：“咦，你居然会发出疑问的语气。”

“乖啦。”

林一岚从舱体横板上跳了下来，拍了拍零的小方块脑袋，语气很温柔。

“给我包扎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你失误了的。”

零的电子音很严肃：“一岚，我不能违背我的工作准则。”

它似乎打算销毁那个健康报告，林一岚紧紧抱着手中的电子屏。

但她很快发现这是没有用的，零是疗养院的主控系统，它完全可以操控程序从内部毁了那份报告。

林一岚看见手中的电子屏闪了闪，密密麻麻的乱码正在慢慢覆盖已生成的文字。

她完全没有办法阻止零一点点销毁这份，明明已经确认入库的报告。

但当她心灰意冷，已经想好用怎样的姿势被扔出疗养院时，乱码蔓延到最下方她的签字那里，忽然停住。

“滋滋……”

黑色电子屏卡住，零的小表情变成了一片雪花点。

“中断，中断……”

“程序警告，程序警告……”

咦？

林一岚发现所有数据都恢复了。

销毁失败，零一声不吭。

林一岚笑眯眯地：“快点给我包扎。”

零说：“一岚，可是……”

林一岚小脸一垮：“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是个笨笨的被骗了的人工智能吧？”

黑色小方块又浮现出一个小表情。

零：???

机械臂端来了药水和纱布。

零说：“一岚，你需要我包扎你的什么部位？”

林一岚说：“左腿吧。”

她又想到亓越阳。

林一岚说：“唔，不行，还是右脚吧。我的右脚扭伤了。”

“对，就是这样。”

零还想让林一岚坐轮椅，它用机械臂推着她出去。但林一岚要了两根拐杖，试了试，觉得很新奇。

林一岚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扶着拐杖半走半蹦地出去找牧时。

“牧时？”

“零，他在哪呀？”

零说：“一岚，请跟我来。”

林一岚来到另一个房间。

零推开门，林一岚听见一声惨叫：“救命啊！”

她看见牧时被人捆住手脚，机械臂把他按在床上。

床边有一台连着很多线的仪器，机械臂正在把线接在牧时身上。

林一岚咽了咽口水：“这是在做什么？”

“他说他脑部受了伤。”

房间角落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冷淡。

林一岚看过去，一时间呆住。

“所以，”女人扫了眼病床上的牧时，“我们在对他采用电击检查，观察他的脑内波动响应是否在正常阈值之中。”

“太恶毒了。”

牧时悲伤地说：“你们这种电法，正常人都能被搞的不正常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