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麟和吴飞对视一眼，这次吴飞没有再劝阻，显然程颂安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提示，或许他们这次能一箭三雕，而且并没有什么风险。得不到崔元卿的助力，把他毁了，连同立场不明的襄王一同拉下来，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即便程颂安说的是假的，他们也可以变成真的，毕竟他们本来要做的就是诬陷。

“我亲自去。”吴飞隐隐有些掩饰不住激动，他若干成了此事，一定会得赵怀松的重视，比在赵麟这个只会花天酒地的蠢货身边有前途的多。

赵麟正有此意，连连点头：“你去，把人带过去，务必做的隐秘些。”

吴飞正要退出去，又觉得十分不放心，深深看了一眼程颂安，又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放在桌上道：“不是我不信程大小姐，上梁山还需纳投名状呢，姑娘轻飘飘的一句话怕是不能够。”

程颂安衣袖中的手狠狠一缩，这个吴飞比赵麟难对付的多，从赵麟眼中露出的猥琐目光来，她都能猜到这个药是什么效用，但若吴飞不走，就不能将赵麟制服。

未及多想，程颂安便将那瓷瓶打开，倒出颗药丸送入口中，而后微微一笑：“放心了么？”

吴飞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程大小姐是能成大事的人，在下不打扰二位了。”

程颂安乜斜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不喜欢有人打扰，不然，我要的可就不是右手了。”

说着，往赵麟脸上盯了一眼，她的脸已经开始现出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端得媚眼如丝：“赵公子，你的奴才们若将此事看到说出去，我的名声怕也完了，你若不让我杀几个，我可不依。”

赵麟往她身旁靠了靠，含糊不清地笑道：“都依你。”

吴飞不敢再看，立即退了出去，地上还残留着崔文康和肖光建的血，这枕头风若吹得是他，怕是要吃些苦头。

刚走出屋子，里面就传出一声脆笑，似是赵麟说了什么，惹得程颂安乐不可支。

“大家族出来的小姐，跟那窑子里的娘儿们也没什么区别。”吴飞暗骂一声，便嘱咐守卫将这间屋子守的牢牢的，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赵麟的丑脸已经逼到眼前，一双肥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笑眯眯地道：“我是真没想到程大小姐是这样的妙人儿啊。”

“是吗？你很喜欢？”程颂安抓着伤口，好让自己保持清醒，忍着恶心道，“你那奴才什么时候才能得手？”

赵麟嘿嘿一笑：“喜欢，只是你怎么还记挂着崔元卿？本公子可要喝醋。”

烛火摇晃，程颂安的脸在火光中艳丽无比：“若崔元卿不死，我跟了你，他岂会放过我？”

“安妹妹，你放心，这次他同襄王，是通敌的罪名，你说他死不死？”赵麟的手触到她的领口，“这下你放心了吧？”

“很放心。”程颂安笑了笑，噗的吐出口中那半颗未融化的药丸。

赵麟一惊，她竟没咽下去？不过没关系，吃不吃药都无妨，她还能跑了不成？那只手只差一点点就探进了程颂安的胸前。

可惜他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程颂安头抵住赵麟的肩前，用尽所有气力，狠厉地把袖箭插进他的腹部，低低笑了一声：“现在，还喜欢吗？”

她的四个护卫用的袖箭，自然也不会少了她的一份。

赵麟张了张口，嘴里立时被塞进一团东西，那是崔文康用来堵程颂安嘴的破布。

做完这些，程颂安再没了一丝力气，那药她虽然没有吃进去，但也在嘴里融了不少，药效开始发作，加上之前中的软筋散，她贴身的衣服都已湿透，于是不得不再次将簪子扎进自己的胳膊。

跟赵麟虚以委蛇这么久，才知道他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通敌的罪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的，这说明他手里最起码有跟戎狄通信的假证，或者干脆说他手里有戎狄人。

祖母久经风浪，崔元卿是她和太公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于一般的陷阱倒是不用担心，但是通敌这个罪名，上位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泄出一点点风言风语都会引起宫里的怀疑。

他们未必能想到赵麟这个蠢货敢用这样冒险的法子。

现下知道赵麟的计谋是什么，就有先机反败为胜。

时间一点点过去，程颂安几度要昏厥，还始终强忍着，不断用簪子刺进自己腿上胳膊上的伤口，痛的发出声音也不加掩饰，外面的守卫竟也没有怀疑。

她算好了的，从保国寺带到这里，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说明还在山上，那距离藏心山房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蔷薇和阿全带了人，早该到保国寺，保国寺的师父会告诉她自己去了藏心山房，到时跟祖母遇上，便能知道她遇到危险，崔元卿若去了，吴飞讨不了便宜。

她只要坚持到祖母和崔元卿来，就没事了。

案上的蜡烛越来越短，程颂安越来越无力支撑，眼前一片昏花，心头的躁意挥之不去。

突然，外面开始乱起来，有人拍门：“公子爷，吴管家发了暗号，此地不宜久留。”

赵麟被堵着嘴，腹部的血已经凝固，只是这袖箭是用麻沸散浸煮过的，他没力气反抗。

他唔唔叫了两声，被程颂安踢了一脚，簪子抵在他的喉咙处，低声道：“别乱动，不然我要了你的命。叫他们把马牵来放在门口，人离得远远的。”

赵麟感受到那根簪子的锋利，看程颂安刚才的模样，若真喊叫，她会立即要了他的命，于是不得不按她的吩咐，叫人牵了马来。

程颂安簪子不离他的喉管，慢慢推着他走向门边，打开房门，外面是个破旧的院子，连大门也没有，远处影影绰绰的，看样子都是赵麟的手下。

锋利的簪子猛地扎进赵麟的喉头，热血喷了她一脸，赵麟就此倒在她的脚下。

程颂安丝毫感觉不到恐惧，纵身一跃上了马，脑中蓦然想起鸿宴楼外，她第一次杀人，崔元卿笑着对她说：

“这才是我的夫人。”

“以后我们要杀的人，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