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拿给徐波的三足鬲，只能算是这批高仿品的中等货色。
这里面真正有价值的，是两件刻有甲骨文的陶簋，还有三只陶爵，这也是一直吸引着徐波的顶级货。
宋老三见徐波已经有了动怒的征兆，伸出了两根手指：“我出二十万！这位朋友，价格已经叫到很高了，继续吵下去，你我都没有利润，各退一步，给你提三点，ok？”
我听到宋老三这么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断给他使眼神，示意他戏演过了。
这里一共有16件仿品，按照他的出价，已经高达三百二十万。
给徐波提点三成，那就是九十六万。
要知道徐波只是传世堂的经理，而并不是老板。
如果他愿意放手，就能拿一百万走，这已经相当冒险了。
只要徐波点头，我们这个局就彻底废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徐波对于传世堂的忠诚，也低估了他见过的世面。
对于宋老三的提议，徐波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既然价格已经抬到这里了，大家就各凭本事好了，我出二十五万！”
宋老三见徐波还嘴，也变得有些迟疑不定起来。
双方的几轮竞价下来，已经快要把这些陶器的价格空间给挤压没了。
根据国外各大拍卖会的记录，这些陶器的平均价格，都在五十万人民币上下浮动，但传世堂是商户，而不是藏家，所以是需要留出自己的利润空间的。
这些器物当中，最值钱的要属那一对灰陶簋，单件的售价都能上百万，这才是他们敢于一直赌价的原因。
宋老三琢磨了一下，再次赌了一手：“我出二十八万！现金！”
徐波额头也有了冒汗的迹象：“我出三十万，现金！”
“妈的！你有够狠！”
宋老三知道这个价格已经接近收购的上限了，便不再跟徐波扯皮：“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看你能不能拿现金过来！今天这些东西你要系吃唔下，就别怪我筷子伸得长了！”
“外地佬，你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徐波见宋老三服软，露出了一个得胜者的目光，对身边的伙计摆手道：“盯住这批货，我打电话找人送钱过来！”
“徐老板！你等一下！”
我见状连忙拦住了徐波：“他们的东西都是三十万收的，那我之前可赔了好几十万啊，这个损失怎么算？”
“古玩一行的规矩，货物离手，概不负责！你赔了多少钱，跟我有关系吗？”
徐波原本能捡一个天大的漏，结果这一下却多花了几百万，本就心烦意乱，一把将我推到了旁边：“滚开，别他妈烦我，否则我让你这个泥腿子消失在洛阳！”
我被徐波推到一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向外面走去，猴子和林雀等人也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他们本就是托，对于售价自然不会理会。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一台埃尔法保姆车停在了仓库门外，随后一名五十岁左右，拄着拐杖的男子，在一个老头与四名保镖的陪同下，走进了仓库当中。
徐波看见对方，更是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一脸谄媚。
看见对方那条有残疾的腿，我也眼前一亮，庆淮给我看过他的照片，此人正是我要找的麻瘸子。
麻瘸子虽然是做古玩生意的，但却一脸横肉，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模样，走过来盯住了宋老三：“你就是那个一直跟我们刨杵的人？”
宋老三一副不服的模样：“古玩一行，人人平等，大家既然看上了俏货，那便能者居之，你们财力雄厚，我认栽而已，说我抬价，这我可不认。”
麻瘸子眯起了眼睛：“听你的口音，像是南边来的，排琴可有把字？”
宋老三从容自若：“我非行内人，入门无槛，你我不合吾。鄙人只是一闲散货郎，头顶青天脚踏方地，确实住在南边。”
“幕后老板姓苏？”麻瘸子轻轻蹙眉：“先生‘家里’是做拍卖的吧？”
“呵呵，我不是给家族跑腿的，但背后的公司姓苏。”
宋老三莞尔一笑，抽出一支雪茄，尽显从容。
“恐怕你今天要空手而归了。”
麻瘸子听到宋老三的回答，对他变得客气了一些，然后又对身边的老者说道：“您上眼。”
那老者轻轻点头，手持放大镜，向前方的陶器走去，开始敲敲打打的详细检查，而且还不动声色的用自己的戒指在陶器内部轻轻滑动着。
我一看老者的动作，心中就已经托底。
他手中的戒指是白钢的，唤作藏刀戒。
这种戒指内侧有一块刀头状的凸起，是专门用来在检查青铜器时撬动铜锈用的。
一看这老头的动作，我就知道他对于陶瓷器皿的鉴定并不专业，况且在泥人姜的手艺加持下，他最多也就是检查一下器型。
果然，那老头敲敲打打的能有两三分钟，就转头对麻瘸子断了点头：“品相上佳，年份到代，大开门。”
“好，这趟没白来！”
麻瘸子面露喜色，对身边的保镖打了个响指：“点钱，收货！”
“晦气！”
宋老三见麻瘸子作出决定，深深地叹了口气，敷衍着抱拳：“贵方财大气粗，今天这跟头我认栽，告辞了！”
我见麻瘸子的保镖在车里拎了四个旅行包过来，再次冲上去抓住了徐波的衣服：“徐老板，你可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他们的东西都是三十万买的，凭什么我的就卖五千？你可说过，这些东西都是文物，我知道你们的店在哪，如果你不把钱给我补上，我就去告你们！”
“啪！”
徐波被我吵得心烦，对我脸上就抽了一巴掌：“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头蠢猪汇报消息晚了，我们会多花这么多钱吗？你还有脸找我要钱？老子没让你赔钱就他妈不错了！”
我不依不饶的抓着徐波的衣服：“不行，今天这钱你不给我，我就不让你走。”
麻瘸子此时正蹲在那些陶器边上欣赏，听见我们这边吵闹，有些不悦的转身：“小徐，怎么回事？”
“老板，没事！”
徐波陪笑着答应一声，然后目光威胁的看着我：“你给我听好，看在你给我介绍生意的份上，我给你拿两万块，但你如果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懂吗？”
我见麻瘸子的保镖向这边走来，不情愿的妥协：“行，那就两万。”
……
十几分钟后，麻瘸子一行人将所有的高仿陶器打包，扬长而去。
宋老三回到仓库，用手拍了拍装钱的袋子：“怎么样，三爷的演技逼真吧？”
“我也没想到这事能这么顺利！”
一切尘埃落定，我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马上离开，猴子，你拿二十万出去，给林雀找来的人每人拿一万，让他们乘坐最近的航班回老家，剩下的钱给林雀和满井。”
猴子劝道：“你不跟他们见见啊？我觉得这俩小子挺有意思的，既然咱们缺人，就留在身边先用着呗。”
“咱们设局是为了引出苏狗子，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这俩人底细不明，用一次也就罢了。”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一袋子现金背了起来，对宋老三说道：“麻瘸子已经把东西拿走了，下一部动作必须得跟上，我建议趁热打铁，今天下午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