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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柴窑(1 / 1)

四合院的房间中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盯着我。

冷先生似乎捕捉到了我表情的变化,轻呷茶水,从容镇定。

如果这三个瓷器不是一起放在我的面前,而是一个个拿给我看,我甚至怀疑自己把一个杯子看了三遍。

之前弘附和尚说这三个茶杯当中,有两个是下蛋的,也就是复制品。

按照他的说法,这东西是柴荣用过的,难道对方一次弄了三个杯子?

这种可能性很低,就像人一次用三双筷子一样。

除非,这些东西都是备用品,一起流传了下来。

可是这么一来,也就跟弘附和尚说得对不上了。

在我看来,这三样东西分明是一真俱真,一赝俱假。

想到这里,我的额头已经冒汗。

斗口不仅要分出真假,还要说出为何分出真假。

而我连真伪都分不出来,这还说个屁啊!

猴子见我宛若雕塑般呆立良久,走到我身边低声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我做了个深呼吸:“别急。”

古玩,玩的是人心。

我忽然想起了爷爷对我说的这句话。

他还说过,遇见难以分辨真伪的时候,要换位思考,让自己站在造假者的角度上。

我咬了一下舌头尖,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对于真伪的判断没问题,那一定就是这和尚给我的信息有问题。

他刚刚说其中的真品是被宫女带出去,民间匠人仿制的。

判官录中对于柴窑的记录,并不在鉴定篇,而是归于传闻类,不仅篇幅短,还标注此物并无存世,叮嘱后人不要做相关生意,以免上当。

传闻中,柴窑与古代的粗棉蔴沉淀纸同样薄厚,烧纸烧制窑温需要在1260—1330摄氏度之间,成品率极低。

这么一个官窑制造都十分费劲的东西,民间能仿出来吗?

还有这三枚瓷器的底款,乃是大篆写的“柴”字。

根据判官录的记载,柴窑落款多用“易定”二字,此外还有还有“一”字、“官”字、“御”字等落款。

官窑本就是宫中所用器物,而柴荣作为皇帝,会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姓氏刻在杯底压着吗?

年代对得上,工艺对得上,落款却对不上。

真他娘的奇了怪了。

弘附和尚见我放下茶杯站着不动,开口道:“你已经端详许久,可曾看出端倪?”

“有了。”

三十秒后,我拿起两枚瓷杯,悬空松开手掌。

“哗啦!”

瓷杯落地,四分五裂。

“哎!”

一直表现得很稳重的茂叔看见我的举动,下意识地快步上前,但还是慢了一步。

他看着地上的碎片,目眦欲裂:“小子!你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吗?”

冷先生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摔了我的瓷器,恐怕你赔不起。”

刘树生此时已经脸色蜡黄,抖如筛糠,他也是这一行的世家,当然知道柴窑的价值。

如果不是我的斗口还没结束,恐怕他的情绪还会更加激动,又或者是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倒是对此十分轻松:“这东西原本有三件,价值一分为三,如今就剩下一件,另外两件的价值自然也要归于它,而且价格还会暴涨,冷先生你要谢谢我才对。”

冷先生投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弘附和尚趁机说道:“既然你看出了其中的门路,还请赐教这辨别真伪之法。”

我耸肩:“这三件东西,全是真的。”

“咳咳!”

猴子听到我的话,顿时咳嗽不止,一看就是被口水呛到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我便补充道:“不过这三件东西都不是所谓的柴窑,而是宋代骗子按照柴窑的记录,仿出来诓人用的赝品,实际上是景德镇白瓷。”

弘附和尚脸色大变:“你敢说这不是柴窑?依据在哪里?”

“其一,柴窑虽然多有记录,但并没有存世,所以也没有系统的鉴定方法,但以史为鉴,便可以鉴史。”

我看着弘附和尚,继续道:“其次,后人对于柴窑的了解,均来自明初曹昭的《格古要论》,而晚明的文震亨并未见过柴窑,只是根据曹昭的说法,选取几个特点,将‘四如’之说记载到了自己所著的《长物志》当中,其实曹昭其实还写过一句话,叫做薄甚亦难得,如果柴窑全部是薄胎窑器,曹昭何必多此一举,特别记录?”

冷先生露出了一个笑容:“有点意思。”

我继续道:“曹昭曾记载柴窑粗黄土足,做出来的应该是厚胎,这跟薄如纸是有矛盾的。古时崇尚厚重,轻薄之器难入大雅之堂,更难作为皇室器具。且后周继承唐朝文化,瓷器发展很难出现如此跳跃的变化,并且没有传承下去,所以柴窑中如果真的出过薄胎,也是阴差阳错的一个意外罢了。”

冷先生来了兴趣:“继续。”

我回道:“根据文献,没有记录过明代晚期有哪个人见过柴窑,很可能是明末时期的玩家,将宋代的薄胎青白瓷,误当作柴窑来鉴赏,由此以讹传讹,又或者是当时的古玩商为了博人眼球,散播出去的谣言。”

弘附和尚握起拳头,愤怒的向我质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全都是猜测,可有具体的依据?”

“我还没说完,四如特征当中,并未提起柴窑有细纹,因为明晚期的玩家看到的薄胎没有开片,而他们误认为柴窑的白瓷因为烧造温度高,磁化程度好,所以才加了一个声如磬的特征进去,但这些特征,早已经跟柴窑最早的记录背道而驰。”

我见弘附气急败坏,再次补刀:“柴窑没有传世,也就没有系统的判定标准,鉴定只能通过史料对比,而明早期的《格古要论》是最早记录柴窑特征,距离五代十国年限最近,也是最全面的古文献。故此,柴窑真正的模样,应该是天青色的厚重瓷碗,后世对于柴窑的判断,全都因为《长物志》而被带跑偏了。”

冷先生闻言,看向弘附和尚问道:“弘附法师,你劝我收下这三件瓷器时,对我说它们符合记载中柴窑的特征,现在连四如之说都被推翻了,你还有何话说?”

“冷先生,这……”

弘附和尚是来跟我斗口的,既然要反驳我,自然得说出个所以然,但他想了半天,只是悻悻道:“他说得对,当今世上对于柴窑的判断,均是来自《长物志》当中的记载,我以史为鉴,所学知识并没有问题,只是未经详细考证而已。”

“以史为鉴,就一定是对的吗?”

冷先生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最后一枚瓷器,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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