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从山里走来15(1 / 1)

亓越阳收回视线。

老疯子蹲在石头上,边吃馒头边骂骂咧咧的。

亓越阳从兜里掏出之前在山上捡的东西。

他问过几个人,大家都说不认识,可能是某种石头。

但是老疯子一瞅到那几颗碎石头,表情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林一岚百无聊赖,坐在老疯子旁边,把他衣服上的柳絮撇下来。

亓越阳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疯子盯着亓越阳。

他的脸很脏,五官藏在了乱糟糟的花白头发和刺啦的胡子下面。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很短暂的时间里,亓越阳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有个好记性。

在黑核中,这项天赋为他规避了许多危机。

他开始试图回忆,是在哪里见过这个老疯子。

老疯子开口了:“是骨头。”

……骨头?

亓越阳垂眼。

如果是人骨碎屑,这背后又隐藏了什么秘密?

老疯子好像不疯了,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亓越阳,陌生的、似乎甚至是悲伤的。

他的手颤颤巍巍伸出来,脏兮兮的、树皮包裹似的手,搭在了亓越阳脸上。

很臭,但是亓越阳没有避开,只是疑惑地回望着他。

年轻的躯体与生动的五官,对比起那只枯瘦的手。

老疯子说:“这里的骨头。”

眉间骨。

亓越阳记得,在现实里,存在一种眉间骨手串。

是用高僧的骨头做成,从某种角度来说意义非凡。

他有长辈拍卖过这类东西,年轻一辈大多不以为意,但是老一辈很珍惜。

眉间骨手串,压得住,会很护主。

但要是压不住,反而是灾祸。

看来村子里存在这样一件物品,亓越阳直觉它对登出意义非凡。

下午,他和林一岚上了山,去找线索。

范姜沛已经爬了好几天的山了。

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

他们这些来找“银子”的人,却一直不得其意。

途中,有村民在投山简。

带着祈福和祝愿的竹条,被抛进山中。

“今年是大祭,都注意着点。”

“晓得啦。”

“诶,小范,你也在这啊。”

有年轻人热情地说:“你不急着走吧?回头来我家吃饭,我家里买了羊!”

范姜沛应了。

她又叹口气:“这‘银子’可真折磨人。”

亓越阳说:“我想,这句话应该已经传了很久了。”

“在我们之前,应该也有不少人,因为这句话来探索过了。”

陶家村的村民也不会是傻子,山里藏着银子,怎么会没心动过?

林一岚比划,她小时候见过有人去找的。

那些人,有的待的时间长,有的短,有的甚至扎根陶家村,也有的反复来几次,最后才放弃去而不返。

范姜沛坐在水边,“话是这样说。”

“但不亲自来找一遍,”她说,“还真是让人不甘心。”

范姜沛从口袋里摸出枣子。

她放到水里洗了洗,给林一岚扔了一个。

“姐姐从外边带来的。”

范姜沛说:“好吃不?”

干甜的,林一岚点点头。

范姜沛笑了:“小哑巴。”

“唔,还是个小跟屁虫。”

范姜沛松懈下心神,跟林一岚说闲话:“你像我之前遇到的一个妹妹,我说性格,不过她没有你老实,鬼主意特别多。”

“我教她怎么避鬼,她照做,但是又总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出岔子。”

“不过呀,她运气特别好,总是能拿到最多的积分。”

她也不管林一岚是不是听得懂,小哑巴安安静静的,乌亮的眼专注地看着她,让她很有倾诉欲。

范姜沛咬一口枣子,“说起来,亓越阳,你积分也老多咯。”

“你攒着干啥,留给你小孩继承家业啊。”

林一岚偏头,看到亓越阳正沿着水走,垂着眼,像在思考。

“亓越阳,别当孤儿了,老独来独往的,也不见你身边有什么朋友。”

范姜沛说:“唔,被你抠搜走了?我跟你说,现在可有人打你主意呢。”

林一岚悄悄观察着亓越阳。

范姜沛说他“没有什么朋友”,他没有反驳。

亓越阳抬眼:“打我主意?”

范姜沛说:“就是赵天华那伙人咯。”

她把枣核扔进水里。

“他们让罗茹跟我套近乎,可能觉得都是女生,我会放下心防。”

范姜沛嘴角勾起笑,“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哪边才是大腿,我心里头有数的呢。”

她有自己的团队,也遇到过很多人。

亓越阳不是里面最聪明的,也不是最幸运的。

但很莫名的,他有某种天赋——范姜沛很难用具体语言来形容。

黑核最为人恐惧的地方,是它对现实近乎完美的复刻与重塑。

很多人把黑核当成一个游戏,但只是形容上,没有人能真正心安理得玩这个游戏。

即便拥有道具,范姜沛也时常会恍惚。

在这个充满细节与变故的地方,她不是构建剧本的人,根本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是刚才游过去的鱼是奸细、还是头顶飞过的哪只鸟有秘密。

但是亓越阳可以。

也许是直觉,或者可能亓越阳上辈子是条警犬。

范姜沛心想,总之,这个家伙说过可疑的地方,她绝对不会放过。

林一岚拉拉范姜沛的手。

她回过神,看到林一岚指了指身后。

一开始,范姜沛并没有发现什么,后来她在树下找到一个睡觉的男人。

是严老二,轻轻打着呼,身边放着几样工具。

范姜沛随口说:“小哑巴,你听力真好。”就要过去检查严老二身边的东西。

谁知熟睡的严老二竟然意外地警觉。

范姜沛只是轻手轻脚地靠近他,他就猛地睁开眼,整个人绷得像一根紧弦,碎发下的眼死死盯着范姜沛,说了句话。

“……什么?”

范姜沛没听懂:“你说什么?”

严老二彻底醒了,退后:“没什么。”

范姜沛问:“你脖子咋了?被虫子咬了?”

他挡住脖子,“不关你的事。”

严老二拿上工具走了。

亓越阳在水边走了一阵,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回来,范姜沛说了严老二的事情,“这虫子挺毒啊,给他咬了那么多包,幸好没咬我。”

林一岚也点点头。

亓越阳听得迷惑,欲言又止。

不怪他心脏,那个位置和形容,很难不让人多想。

范姜沛也反应过来了,“不是吧。”

“那么激烈?”

“他不是单身汉吗,一个混子,”范姜沛问,“哪家的姑娘看得上他啊?”

林一岚迷惑地看着亓越阳,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她在他手心写:就是这个伤口。

没头没尾的,但亓越阳一下子就明白了。

林一岚的表情很严肃,她看出亓越阳猛地想到了什么。

但是亓越阳没有跟她说。

她忽然有点要面子,不想问他,就想自己思考出来。

但无奈,经过缜密的分析和决断,还是懵懵的,圆不起来。

他们在山里又走了走,看到很多猪肉石,大多分布在万佛窟附近。

山里地形复杂,环环绕绕的。

他们在万佛窟后看到很多村里人。

陶山也在里头,正喝水休息,和他们打招呼:“你们也在这啊!”

他们在挖井,是村长吩咐的。

几个年轻人身上全是汗,见到脸生的范姜沛,都过来套近乎。

没轻没重的,说了几句没分寸感的话,范姜沛心中不悦,但是应付了过去。

村长还要他们砍竹子,切成一段一段的,砍了很多筐。

陶山要把它们背下山,亓越阳帮忙,他特别感激:“哥,你们人真好。”

“你们是我见过最好的。”

他抱怨起前几年的外乡人,有凶神恶煞的,有脾气古怪的,有疯疯癫癫的,难得见到几个正常人。

范姜沛问:“你们村经常有人来啊?”

陶山说:“可不是嘛。尤其是我小时候,有段时间,老有人过来……额,说是寻宝。”

“说我们村里藏了银子。”

他哈哈大笑:“有几个疯子,还把我们村里的地都给翻了翻。”

“他们有找到什么吗?”

“那当然是没有,谁家把银子藏在地里啊。”

陶山说:“我是说,我们村压根不穷,家家户户不缺钱不怕事的,谁会那么无聊,藏银子呢?”

亓越阳说:“陶富家就很穷。”

陶山嘟囔:“他家是个例外。”

“有手有脚,家里有地,”陶山说,“哥,真不是我吹牛,就我们村这个土这个水,你随便撒点种子不管,都饿不死你。”

“他们家啊……”

“大妈虽然人凶点,但还是勤快的。”

陶山边走,边掂了掂竹筐,累的。

“志叔么,听说力气小。”他低声说,“不过我妈说,就是懒的,啥也不想干,啥也干不好,挺无能的。”

“主要还是那个陶富。”

陶山叹口气:“他要少赌点,他家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范姜沛听着这些村头八卦,津津有味。

“我听说陶富有个姐姐?”

“是咯,小依姐。”

“陶富虽然人混点,但对他姐确实挺好的。我小时候掀她姐裙子,他追着我砍了一天。”

到村长家了,他们放下竹筐,村长招呼他们喝水。

看得出来玩家们糊墙盖房的水平普遍一般,村长家至今破破烂烂的。

陶从也在。他人勤快,爱四处跑动来事,现在坐在院子里,帮村长编席子,编了厚厚的好多片。

村长在写字,宣纸,黑墨,长笔。

范姜沛拍马屁:“好字!”

村长笑着说:“虽说该谦虚一点,但好歹写了那么多年,也是乡亲们都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