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病房里的秘密34(1 / 1)

z回神,那瞬间他看上去有些仓惶。

定了定心神,他找回了那种带着恶意的语气。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一岚说:“这是我……我朋友留给我的。”

她柔软的手,又攥紧笔,低下头,“我不想辜负他。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又是那个死掉的朋友吗?

那个让你流泪的家伙?

z控制不住自己,说:“不可以。”

林一岚看着他。

z有点阴阳怪气地说:“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难道我会安慰你?”

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林一岚默默转身,又埋头研究起来,没有再和他说话。

你再问问我啊。

z烦躁地想,指尖转过冷冰冰的手术刀。

沉浸在梦中的牧时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无意识地往前一蹬。

他被疼醒,或者被吓醒,满头冷汗,呆呆地看着桌面。

林一岚担心地拍拍牧时的背:“又做噩梦了吗?”

牧时缓缓回神,笑着说没有,没事。

他伸了个懒腰,“又下雨了呀。这鬼地方怎么那么多雨。”

牧时撑起身子,伸出手,有点无聊又好奇地,按上陈旧的玻璃,好像这样就能摸到玻璃后的雨水似的。

但他很快就是一愣。林一岚也是。

牧时的手指头裂开了,无声无息的。

“……缺维生素了?”

牧时问:“一岚,你有没有?”

林一岚没有。或者说,还没有。

她的指尖诡异地,有些通红,虽然不疼不痒。

牧时去附近找了几个人,问了几句话,很快得出结论:“是疗养院的问题。”

“看来,”他低声说,“我们最好都不要在这里呆太久。这是某种关于时限的警告。”

雷声震动。

花墙上,雨水簌簌淋下。

因为图案不太完整,牧时一时间也辨别不出这个地图。

但他对前往档案室的大致路线还是有印象的,相信复刻下完整的地图后,他就能看出亓越阳的思路。

牧时乐滋滋地说:“幸好是亓越阳呢,我俩多少有点默契。换做是别人,我怕是想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他在留什么暗号。”

他的话让林一岚心一动,又看向窗户。

模糊的阴影里,z站得很远,耷拉着眼皮,靠在墙上。也许是在休息。

放风时间结束时,病人们按照要求排成一列,逐次通过门口医生们的检查,再回到食堂吃晚餐。

林一岚走在最后。

z拉住她的衣角。

林一岚安静地等他说话。

总是冷着脸的医生,慢吞吞地从手腕上摘下一个黑色发圈。

林一岚有印象,很久之前,她就看过z医生手腕上的黑色发圈和红绳。

z说:“喏,这个给你。”

别扭地道了歉,又悄悄看过去,觉得散着头发的林一岚,忧郁又沉静,但是又好好看。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

嘴角抿起来,弯起来,陷下去,都好看。

小梨涡也很可爱,让人想戳一戳。

她一定不会生气,只是被吓得睁大眼睛,但是亲亲她的脸,她就会原谅自己。

路过的k疑惑地问:“z,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她觉得离奇,“你在傻笑?”

z压下嘴角,“没有。”

队伍里,牧时问:“一岚,要我帮你扎头发吗?”

摩拳擦掌,有点想大展身手的意思。

林一岚说不了,随口问他会不会给人扎头发。

牧时说当然会啊:“我以前经常给亓越阳扎小辫子。”

林一岚猝不及防,只能在心中苦笑,“嗯。”

牧时兴致勃勃:“我会编辫子!亓越阳有段时间头发挺长的,高中的时候吧……我经常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编冲天麻花辫!”

挺起胸膛,很骄傲,“我可以给你搞一个情侣款。”

林一岚缠弄着发圈:“下次下次。”

绕过拐角,光线短暂地变得明亮。

她忽然呆住。

那截发绳上,银色的小珠套,有一端瘪了下去。

她不可置信,反复摸索。被压过的小珠套顽强地保持半瘪半鼓的形状。

“一岚?发什么愣呢?”

牧时叫了她几声,她一点都没有听到。

发绳,黑色发绳……

来到疗养院的第一晚。

林一岚的手在抖。

第一天的晚上,零掀翻了她的小柜子,压到了她唯一的发绳。

就是这么个形状。

后来,后来……

也是夜晚,她从睡梦中醒来,去找牧时,遇到了z。

z帮她救牧时的时候,她想知道z有没有红绳。

z撩起衣袖,手腕上就是这么根黑色发圈,与那截红绳。

而昨晚,她发现唯一的发绳丢了。所以让零给了她新的。

林一岚捂住脑袋。

去哪了?

原来的那根,她给了谁?

“轰隆——”

“哗——”

大雨骤降,白水泼一样撒在窗户上。所有人的脸都在半明半暗中,显得暧昧不清。

而林一岚咬住手指。

她想起来了。

穿过哈哈镜后。

少年模样的亓越阳,带她去看电影——在看到牧时之前。

她等得无聊,用发绳给亓越阳变了个小魔术。

很无聊的小魔术,是y编造的幻境中,牧时偶然教给她的。

食指相触,发圈从她的指尖,转到了亓越阳手上。

她没有要回来。

它又出现在了这里……它一直在这里。z的手上。

“怎么堵住了,老天。”

牧时说:“虽然下大雨,但是我们也没在开车吧?人排队走路都能堵呢?”

病人们慢慢变得焦躁不安起来,队伍也乱成一团。

林一岚和牧时挤到中央,好像有人故意溜到了后头。

天正在黑下,浓雾即将升起。

他们得赶紧去食堂,然后回到房间,避开游荡的怪物。

听到声响的医生们,匆匆从另一侧过来。

林一岚抬头。

z就在其中,挺阔的制服线条依旧凌厉,一双长腿交错,靴子发出不紧不慢的嗒嗒声。

k低声对他说着话,他垂眼,露出一点狠,微微点头。

林一岚一直看着他。

医生们陆续从她身边经过,要去队头看看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只有z停下。

z奇怪地,低下头,轻声问她:“有什么事吗?”

原来他眉毛下也有那颗痣,只是颜色很浅,在浓稠的眉眼与冷白皮的对比冲击下,显得那么不引人注意。

牧时悄悄拉她的手袖,“一岚,别发愣了。”

林一岚问:“你一直戴着这个吗?”

黑色发绳在她手心。看上去真的很普通。

z说:“我正在处理一件也许就生死攸关的事件,你把我拦下来,就为了问这个?”

牧时说:“他怎么会有这玩意,他又不用扎小辫子。”

z冷冷地瞪了一眼牧时。

林一岚的眼睛有点亮。

z又恍惚了一下,想到那个背对着他,在墙角哭的小蘑菇。

他想,这只小蘑菇的情绪真的很多,变得还挺快。

刚刚还一副对什么都苦大仇深的样子。

现在怎么就,怎么就……

他别扭地别开视线。

怎么就又对着他笑了。

“一直戴着吗?”

z轻哼一声:“当然了。你不是也见过吗?”

林一岚的眼睛又红了,湿湿的。

z崩溃地发现他非常想把对方抱住,温柔地哄一哄。以及亲亲她的眼睛。

“……没事了。”

林一岚吸吸鼻子,“没事了,谢谢你。”

她带着哭腔说:“你人真好。”

z:“……”

z气势汹汹地走了。

队伍很快就顺利地前移。

这次出事的是队首的病人,有几个忽然开始发疯,撕咬身边的同伴。

医生们迅速控制住场面,并且开始迅速排查是否有同样被咬到的病人。

k按着脑袋,一向冷冰冰的脸此时也显得有些暴躁:“长尾巴的被长脓的咬了,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

甚至吐出了脏话。

到林一岚时,她乖乖伸出手,让医生们检查。

有人负责搜身,有人负责目视,有人负责在旁边警惕。

z是那个握着手术刀,乌哑的眼瞳沉沉注视着病人们,提防有人乘乱发疯的。

他看着林一岚,神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就是在公事公办。

但是很怪的,林一岚也在瞅着他,还有点笑眯眯的。

z就忽然不知道该看哪了,审视和被审视的关系仿佛被一下颠倒。

他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又不动声色瞥过去。

林一岚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地站好,z确认她身上没有被撕咬的伤口后,放她通过。

z轻咳一声。

林一岚停在他面前,还是很老实的样子。

z不轻不重地问:“为什么一直看我?”

靠着墙,漫不经心地整理手套边缘的褶皱,微微低头。

有阴影落下,浓稠眉眼若隐若现,危险,又带着莫名的吸引力惹得目光流连。

总之就是酷帅得一批。

牧时对身边的病人说:“你看,这位医生就很懂表情管理。”

“怎么说?”

“z医生真的好帅……”

“帅?”牧时嫌弃,“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朋友。”

但是小豆还是星星眼:“z医生的腿好长,这样站着就好好看!”

她大声宣布:“我也要长到z医生那么高!”

那边,z撩起眼皮:“怎么不说话了?”

他警告地说:“不要起什么奇怪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很好猜?”

林一岚说:“可是你不看我的话,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在看你?”

z哑巴了。

最后,他只是说:“因为我很聪明。”但是听着不太有什么底气。

林一岚看着依然靠着墙,却又显得有些慌乱的z。

他偏头佯装自然避开她视线时,会露出一点泛红的耳尖。

灰白墙面这样死寂。

那点暧昧的红,好像成了这个阴沉疗养院唯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