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个鲜活可爱的生命瞬间消逝,冯明月心如刀绞,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她柳眉倒竖,银牙紧咬,精致的鼻翼由于愤怒一下下的翕动着,一双杏眼圆睁,怨恨的盯着乞丐。
然而冯明月这副含嗔带怨的表情在乞丐看来却别有一番风情,他意犹未尽地走到冯明月跟前,攥着黄鼠狼的尸体往冯明月的脸上凑。
冯明月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燕子,被吓得失了神,双手护住脸,无助地闪躲乞丐的手,嘴里声嘶力竭的大叫着“不要啊...不要...”
冯明月楚楚可怜的惨叫声反倒引得乞丐兽性大发,他不禁嘻嘻奸笑,得意地瞥了一眼冯明月身旁躺着的赵稀星,却不由得“咦”了一声。
赵稀星才被救醒,身体虚弱不堪,支撑了一会,此时已沉沉睡去,虽然双眼紧闭,但已是气息平稳,面色红润。
乞丐暗叫不好,心说这小子居然恢复这么快,难道还有其他修仙的畜牲在暗中护着他?一只黄鼠狼已经弄的自己狼狈不堪,再有其他畜牲真的吃不消了。
想到此节,乞丐不敢托大,立时收敛内息,催动邪术,用手挡住自己的右脸。
他聚拢精神,闭上左眼,用被黑斑侵蚀的右眼透过指缝望去,只见赵稀星上、中、下丹田内精魄归位,并无外物夺舍的迹象。
乞丐心下稍宽,刚要散功收法,却无意看到赵稀星身上人仲、气居,木髎,外关,促三里等五个救急渡厄的大穴上方都盘旋着一丛淡淡的白气。
乞丐心中大奇,再定睛一看,赵稀星五处穴位各扎着一根银针,白气正透过银针与赵稀星的身体缓缓融合,原本凝滞不动的经络在白气的影响下正在缓缓运转,显得平稳有力。
他怪眼一翻,突然记起,之前赵稀星三人仅凭针刺阳渊生发阳气就足以安神举陷,逃脱乱阳阵的控制,乞丐立马恍然大悟,他一改刚才淫邪的表情,转头盯住冯明月,一脸凝重地问道:“小妮子,你是姓杨的还是姓姜?”
冯明月惊魂未定,根本没有听到乞丐的问话,兀自双手环抱酥胸,惊恐地摇着头,闭着眼,嘴里自顾自的念叨着:“不要啊...不要...”。
此时冯明月浑身上下香汗淋漓,裸露在外的肩膀、胳膊和小腿仿佛刚刚过水的羊脂子玉,说不出的晶莹剔透,洁白细腻。
乞丐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问题,木木地盯住冯明月白皙的脖颈,双眼透出怪异的光芒。突然,他好像做了什么决定,目露凶光,飞起一脚把赵稀星踢出好远,然后呼呼的喘着粗气,肥大的鼻翼忽闪着,一步步向冯明月逼近。
“稀星!”冯明月回过神来,尖叫一声,突然察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对,转眼看到乞丐神色异样地扑向自己,有心想跑,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量,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摧残折磨,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恐惧与绝望。
“叮铃...叮铃...”忽的几声沙哑的铃声响起,冯明月眼前的空间好像盗版DVD碟片的图像似的,随着声音快速的扭曲了几下。乞丐跟被点了穴一样,错愕地停止了动作,呆滞地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又是一阵急促的铃声,乞丐没有防备,惊得浑身一抖,手里拿捏不住,黄鼠狼的尸体四脚朝天掉了下来。冯明月看着小小的尸体像团废纸般坠落,怜惜不已,联想到自己的遭遇,眼泪又不由得流了下来。
谁知道前一秒还了无生机的黄鼠狼,刚脱离了乞丐的控制,居然马上活了过来,只见它小肚子向上一挺再向下一弓,腰部借力,四肢同时向右侧急转,整个身体竟然凭空转了180度,不慌不忙,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小东西右腿膝部着地,左腿半蹲,左前爪搭在左腿膝盖上,一个浑身金毛油亮的小绒球竟然做了一个标准的“超级英雄落地”姿势,看起来煞有介事,软萌可爱。
它一着地,两颗绿宝石一般晶亮的眼睛就机警地扫视了一周,然后小爪子像人手一样,灵巧地擦拭掉嘴角的血液,之后挑衅似的把爪子上的血污向乞丐的方向用力一甩,转眼看着倒地不起的张显扬,恋恋不舍地朝前方树丛的阴影里跑去。
黄鼠狼起死回生,冯明月先是目瞪口呆,又马上欣喜若狂,接着看到它落地后软萌的造型和灵巧的身手更是打心眼里爱上了这个小家伙,几乎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地。
乞丐却正相反,他先是被黄鼠狼攻击,又被黄鼠狼戏弄,最后黄鼠狼居然还向他挑衅,顿时气的七窍生烟,顾不得眼前的冯明月,怪叫着像黄鼠狼追去。
本来以黄鼠狼的速度,乞丐是断然赶不上的,但是好巧不巧,偏偏此时铃声再次响起,空间又是扭曲几下,黄鼠狼似乎也受铃声影响,喝醉了一般,跑得跌跌撞撞,歪歪扭扭。
乞丐见状大喜,紧跑两步就来到黄鼠狼的跟前,他边跑边俯下身子,准备深吸一口气,来一招海底揽月,从后面把黄鼠狼抄进自己的怀里。
身后的冯明月看得清楚,黄鼠狼刚刚转危为安,刹那间又要再遭毒手,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谁知道黄鼠狼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它虽已脱险,但心中却早有计较,恰巧铃声扰乱它的心神,索性将计就计,卖个破绽,故意放慢脚步,专等乞丐上来。
乞丐刚刚俯下身子,黄鼠狼像背后长眼似的,四肢用力,轻飘飘地弹起半人多高,来到了乞丐的面前,接着粗大的尾巴一抬,小屁股一撅,一股黄绿色浓稠的烟雾直奔乞丐面门喷薄而出。
彼时,黄鼠狼的屁股正在乞丐眼前,又赶上乞丐张大嘴吸气,只见那团黄绿色的烟雾刚在空气中爆开,还没等扩散,就一股脑的被他吸了个干干净净。
乞丐原本是躬身向前快速奔跑,被这股邪雾一顶,好像迎面撞在了一堵墙上,脑袋如弹球一般,嗖的一声反弹回来,而下半身由于惯性还在往前冲刺,于是他的整个身体平平的离开地面得有一尺多高,之后连一声都没吭,就仰面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黄鼠狼出了一口恶气,之后再次潇洒落地,小脑袋得意洋洋地左右乱晃,小嘴唇撅着像人吹口哨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钻进草丛瞬间不见了。
冯明月看到黄鼠狼犹如战术大师般的操作,既是佩服,又觉好笑,再看看乞丐的惨状,越想越可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精神稍有放松,就顿感四肢血脉重新流动,一用力终于站了起来,紧忙向赵稀星跑去。
谁知铃声的主人像听到了冯明月的笑声似的,马上用相同的节奏响了两下,冯明月心念一动,大喊:“救命啊!我们在这!”
“开!”四周先是安静了一下,突然由远及近响起一声爆喝,同时传来“嘭”的一声犹如裂帛的闷响,之后伴随着一阵定了桄榔的声音,一个半大老头从胡同拐角处走了过来。
只见他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戴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身穿一件白色衬衫,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工作服裤子,脚蹬一双黑色“条便”,好像一个刚刚下班的电工。
老头推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右侧车把挂着个黑色公文包,左边车把挂着个蓝色网兜,里面是一个大号铝制饭盒,饭盒磕碰车把和里面的饭勺一起发出定了桄榔的声音。他的右手的拇指搭在车铃铛的扳手上,看来刚才的铃声就是由这个铃铛发出来的,怪不得听起来沙哑异常。
老头茫然地看了看冯明月,转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赵稀星,瞬间脸色大变,把自行车推倒在路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赵稀星身前,同时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包金针,拿出一根刺向赵稀星的人仲穴,却惊奇的发现此处已扎着一根银针。
老头微微一愣,捏着金针转向赵稀星的气居,发现此穴也已扎着银针,他心中奇怪,旋即紧闭双目,须臾再度睁开,原本被眼镜反光遮住的眼中精光大盛,他盯着赵稀星看了一会,不由得暗自点头,面带微笑,宽慰的长出了一口气。
“你就是秉慧介绍来的孩子吧!不错!好!你很好!”老头转过头用浓重的当地口音对赵稀星身旁的冯明月说道。说完他仔细地端详着冯明月,眼中充满了爱惜与肯定。
“您...我...我...”冯明月今晚屡次犯险,直到此时才算真正的惊魂甫定,面对和蔼可亲的长者,她心理暖洋洋的,所有的委屈、不安、惶恐、牵挂等等情绪瞬间涌了出来,想说什么却控制不住自己,只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头也不说话,轻轻的拍了拍冯明月的背,站起身来走向不远处的张显扬,右手搭住他的寸关尺,沉吟片刻,转头向阴影处的树丛说道:“他没事,你去吧。今晚你能挺身而出,也是功德一件,以后务必好自为之,也不枉一番修炼。”
老头说完,阴影处的草丛微微颤动几下,发出簌簌的声音,不一会就又安静了下来。
冯明月此时也拭干泪水,扭头看见刚才垫在赵稀星颈后的衣服摊在远处的地上,想起身取回,重新叠好再让赵稀星枕住,走到一半,突然“啊!”的一声惊呼,低头一看,一只墨绿色的怪爪钳住了自己白腻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