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默的目光未加掩饰，而由于他原身是饕餮，眸光中自然不会有什么人类的温度。
饶是清歌见过些许世面，还是会被这样的眼神看的一惊。
毕竟同为妖类，面对这样实在凶猛的上古凶兽，骨子里还是会有些惧怕的。
就算是素来沉稳的清歌，也下意识地朝着舒音的身后缩了缩。
舒音察觉到了清歌的细微动作，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怎么了？”
清歌不想让舒音为他操心，便摇头说道，“无事，清歌想走在主人身后。”
清歌的声音带有少年特有的清润稚嫩，实在是惹人喜爱。
走在人群后头的慕容念听到了，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羡慕起这只青鸾鸟了。
若她是这青鸾鸟的话，时时跟在舒音身侧，被她所保护，只要想想就很是幸福。
众人依次上了飞舟，可上到舒音这里，宜默真人却突然伸手拦下了。
“这青鸾，是你收的？”
宜默真人还是问出了声，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问了。
舒音点头回复道，“是的，师尊。”
听了这话，宜默缓慢地“哦”了一声，“没事了，去休息吧。”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飞舟之后，飞舟便缓慢地飞上天去。等到飞到一定高度后，便会加快速度。
虽然没有青鸾的速度快，可这坐飞舟的机会一年到头也没个几次，自然要好好体验一番。
说实话，这是清歌第一次坐飞舟。
他们青鸾山并没有飞舟。
毕竟青鸾族都有翅膀，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飞行，这项技能对于他们来说和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清歌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景象，手抚摸着透明屏障，双眼跳动着新奇的光。
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用飞就能上天呢。
舒音看清歌似乎对外面的景色很感兴趣，便没有在旁打扰，告诉了他空房间的位置，便与邵妄进了房间。
清歌看了好久好久，竟然也不觉得腻，一直看到暮色沉沉，天边有星夜，地面有灯盏。
在青鸾山这么久，突然出来后，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觉得无比新奇。
正感叹外面的景色美好，身边忽然冷不丁站了个人。
清歌侧头望过去，借着木制飞舟墙壁之上的长明灯光芒，看清了那人的脸。
宜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被光芒落下几分阴影，眼底冷漠，这样看过去，竟有些瘆人。
清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今年区区六百岁，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不过才十三十四左右，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被一个真身是饕餮的妖怪看着……
能不害怕吗？
清歌虽然住在青鸾山，但对修仙界比较有名头的修士都比较了解。
面前这位叫做宜默的饕餮，便是清云派的乐宗宗主，听说与那位已不在世的予薇关系匪浅。
妖力高深却做了一个门派中的小小宗主。
清歌不是很理解。
但此刻并不是理不理解的时候，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毕竟这样一个妖怪在他身侧站着，吓都快吓死了。
“你，为何选择小音做主人？”
声音倒是很意外的好听。
清歌抬头再次看了一眼宜默，饶是心底有些害怕，说出的话却字字清晰，“因为想变强，飞上九重天。”
“嗯”，宜默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夜景，眉目平静的很。
他已经很久没戴面具，心中的很多事情也已经放下，如今再想起故人那张脸，心情却唯有平静二字。
“我还以为你想守护她。”
宜默忽然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
毕竟在宜默的眼中，自己这位小徒弟虽然性格冷淡得很，但好像很受欢迎，不仅吸引男子，甚至还吸引女子。
他以为这青鸾鸟是为了守护才认她为主的。
清歌笑了下，心底的紧张也放松许多。
这时他也发现了，这位饕餮宗主似乎也只是闲聊几句罢了。清歌侧头看了眼宜默真人，只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寂寥。
也许有很多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吧。
况且这人是主人的师父，应当不会将他一口吞下去。
“主人修为比我高许多，守护什么的，估计还轮不到我。”
清歌唇角微勾，眼睛看着远处的月亮，“我也是借着她的光，想看看更远更广阔的世界。”
宜默并未接话，也不知听没听到，看了一会儿，兴致缺缺，转身回了房间。
*
等到飞舟落地于清风仙山，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
如今快要入冬，山上刮起的风也更凉了许多。
有些灵力不深厚的弟子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衣服，在界碑之处两两三三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人便开始越来越多了。
他们人还未到，消息早就传到了门派中。
据说青鸾山的青鸾使者择了主，正是他们门派的剑宗师姐舒音，众人都颇为激动与好奇。
这几百年来，青鸾族并未在修仙界内择主，他们舒音师姐算得上是几百年中被青鸾认可的第一人了！
“不是说今天晨间就会到了吗？原来飞舟这么慢啊？”
“你们说青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只在书中见过，还是没颜色那种。”
“听说青鸾使都是化形后才能选上的，不知道舒音师姐所收的青鸾样貌如何？”
众人叽叽喳喳聚在一起，便显得一旁靠着树逗鸟的贺承有些过于安静。
柳思鸣看着他肩膀之上的鸟儿，忽然开口道，“贺师弟，这小鸟我在书上找到了，叫做灰蓝山雀，咱们仙山也有几只。”
柳思鸣看着那毛茸茸的鸟儿，心中有几分欢喜。
“看它一只鸟儿怪寂寞，不如给它寻个伴吧？”
若是到时候生了小小鸟儿，他就可以得到一只了，柳思鸣如此想着，更是欣喜。
贺承手指微顿，摸着羽毛的手收回，“寻个伴？”
“是啊，你看它最近都不活泼了，应该是年岁到了，该交朋友了。”
“哦”，贺承兴致缺缺，“辛苦柳师兄了。”
柳思鸣见他应了，自然开心，拍了拍他另一侧肩膀，“等到时候小家伙生了小小鸟儿，给我一只就好。”
“嗯，自然记得。”
贺承的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肩膀上的小鸟儿爪子勾的松了些。
小鸟儿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不过是听贺承简简单单便答应下来，有点不舒服罢了。
小鸟儿低了一会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飞舟已然落在界碑之处。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而飞舟门缓缓开启之时，议论声更加热烈。
“哇！那个便是青鸾使的人形吗？竟是个俊秀少年！”
贺承肩膀之上的小鸟儿眨了眨眼，目光也定在那位跟在舒音身后的少年身上。
这是……
这是比它高贵的同类。
*
附上一只灰蓝山雀的图片：
好可爱呀